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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唱死了(全)

ストロベリーナイト:

标题与文章首句,段末加粗部分来自我的豆瓣友邻丧尸兽书宇。


全程OOC,角色死亡雷点预告,阅读过程如有不适请及时点叉。


第三人第一人称视角,不接受被挂,故事人物如与现实重名纯属巧合


BGM:終わらない歌-The Blue Hea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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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唱死了,我们可以玩后摇了。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一   


    我加入这个乐队的时候他们刚在地下圈子崭露头角,前一个礼拜我还挤在Marble的人群里看了他们的演出,期间不痛不痒地和其他人发生了几次“碰撞”,他们的主唱唱起歌来一副要把心都掏给你的架势,红色话筒线在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勒到青筋凸起,唱到激动处死死捏住麦架整个人就差挂在上面,贝斯手静若脱兔动若疯了背着琴上窜下跳,背带后拖着足有10米的连接线,整个舞台搞得像盛了满满意面的盘子,站着不动的吉他手可能在摇把上装了他的舌头开关,每摇一次那条反光的舌头就要狠戾地跑出来炫耀一番,只有安稳坐在后面猛敲镲片的鼓手看起来像正常人,长得似乎也挺不错。


    第二个礼拜丸山找上了我,坐在我常去的拉面店,常坐的位置上笑着跟我打招呼,穿着质地良好的西服三件套带着细框子小圆眼镜,看起来像什么事务所的小开公子。这样一个自来熟,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来帮我们打鼓吧。


    我加入了这个乐队,乐队名字叫カス野郎。


    


    我问过丸山很多次为什么挑了我,他说录音前夕他们的好鼓手被星探看上签约出道去了,正吃着面和煮面师傅抱怨,师傅说这儿有个常来吃饭的也打鼓。我在意的是为什么挑了我,丸山隆平想了想说我们鼓不难,就是加点花。


    这话就是放屁,录音第一天我就一百二十万分确定了这个事实,涉谷昴无数次扔下话筒转身穿越所有乐器的嘈杂对我大吼,一百六一百六,又掉到一百四了!吼我有什么用,我完全是被骗了,究竟谁说朋克的鼓不难,说这话的一定是朋克乐队的贝斯手,断了三根弦四根手指还能活那种。安田章大如我所想做不好舌头管理,录和声也不愿意摘下来几乎要跟他的口罩长成一体,一旦打错节奏甚至能听到从黑色口罩里传来低声的殺す。




    帮涉谷收拾遗物的时候在他枕头下面翻到了一张四人合影,丸山,涉谷,以前那个帅哥鼓手怀里搂着安田。我说咱们在一起这么久没发现安田好这口,他动不动想杀我合着因为我给他前男友当了垫背?丸山劈手把照片夺过去扔进了火盆。火焰一下就吞噬了四个笑容,最后碳化的是帅哥鼓手的脸。我一个男人当然不会因为他帅就多看几眼,只是我发现这个帅哥鼓手就是最近很红的后摇乐队Dust Green Sea的鼓手大仓忠义。


    这个结论我坚持一百年不动摇,做后摇才能红。不止为了红,做了后摇乐队的鼓手,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我只要踩踩地鼓偶尔扫扫丁丁镲就够了。


    丸山不想做后摇,他说做了后摇涉谷要做什么。


    我可以弹吉他啊,涉谷说。


    怎么可能,丸山说,小涉生来就是要当主唱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有些后摇乐队也是有人声的。




二    


    CD拜托圈内的前辈交给了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除了收下时的客套就没给过任何回音。丸山又换上他的三件套拎着剩余的碟走街串巷陪着笑脸求唱片店让我们寄售,哪怕边角旮旯都行。录音花掉了所有演出的收入,让每个人捉襟见肘——也没什么襟可捉的,本就都快穷成无袖衫,涉谷甚至穷成了背心,可能只有丸山,还是好好的三件套。我理了一袋子行李打算搬去排练室住,还能避免房东上门收租时被逮个正着。


    涉谷昴也住在排练室里面的小房间里,屋子里东西不多,一个简易的小衣柜,几把琴,剩下就是成箱的唱片和黑胶。床是简易床垫,旁边有台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黑胶唱机。主唱是个看起来比在舞台上还要瘦的男人,长发散乱,裤子上全是洞,因为过敏症总缩在厚围巾和帽子后面。丸山带我来排练室第一天,他夹着烟推开门走出来,空荡荡的裤管稀里呼噜地灌风。


    我找来的鼓手,先替一阵大仓。丸山说。


    涉谷昴没说话,警惕地看了我一会儿,又看看丸山隆平,丸山冲他点了点头,他就安心把烟头踩灭,伸出手随便把头发扎成一个揪。


    长得不如大仓。没头没脑地丢下这句又回房间去了。




    我也觉得主唱这样的不做朋克乐队又该去做什么。据说他以前是贝斯手的学长,上学的时候基本每学期缺席到比退学线少一天,训导老师对这种学生头痛得要死又挑不到大错,连要抓违纪都看不到人影,学校里流传着他把训导老师气住院的传说。中三的时候训导主任终于有机会拿他总分不如别人一门高的成绩单找他谈话,问他打算怎么办,主唱说就这么办。


    训导老师扬了扬成绩单说你这样还想毕业。


    主唱说我没想毕业,我得挣钱吃饭。


    训导老师说不毕业你来学校干什么,不毕业你别来上学了。


    主唱迅猛地从裤兜里掏出退学申请拍在了教师办公桌上,动作熟练得像是为了这一刻已经练习了一百次。


    训导老师捂住心口强咽下上涌的气血,学校是义务教育,对于你们这些问题学生我还是采取仁慈的引导,叫你爸妈明天来一趟学校。


    老师我是孤儿。


    训导老师拿手帕捂住了嘴,你啊,好好学习,争取毕业,找个好工作。


    毕业做训导主任继续玩女中学生?主唱撸着鼻子走出办公室以后,教研室的女秘书花容失色地冲出来喊了救护车。


    贝斯手说他偷偷去体育馆抽烟结果撞见主唱在里头弹吉他唱歌,登时被歌声折服决定一生追随,随随便便就把几个月前决定一生追随的吉他抛到脑后提出要为小涉改弹贝斯。大概翘课翘得潇洒长发又招摇,还不小心拿下了校园克星训导老师,照校园剧里写得,推动剧情的主唱果然被一群校痞盯上。为了证明自己做一个狗腿的决心,贝斯手与纠缠主唱的小痞子大战三百回合,结果两人双双被劝退。不知道涉谷日后回想起这件事时有没有觉得自己是倒霉催的才遇上丸山隆平。





    我抱着两箱子涉谷的宝贝黑胶打算搬到路口借来的车上,路上经过他打工的便利店,收银的是一个看上去和涉谷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也很瘦,前几天站在这儿收银的还是涉谷。我在玻璃外站了一会儿,玻璃映着一个傻逼巨大的影子。玻璃门突然开了,店长气势汹汹地向我冲过来。


    我知道你是涉谷昴的朋友,你告诉他不用来上班了!旷班一礼拜,这个月工资也别想要了!


    他死了。


    他死了我也不会把薪水给他的!


    我说他死了,我现在来收拾他的遗物。


    店长终于反应过来吓得退后好几步,什么都没说,屁滚尿流地跑回店里去。


    死不会传染,你以为跑这么快能长生不老吗。


    墓地是大仓掏的钱,安田坦然接受,我也穷得没有站出来拒绝的勇气,我们都想让涉谷最后能留在好一些的地方,只有丸山不同意,他觉得小涉那个性子被装进白坛子里可能他以后都要在睡梦中被敲打着要求放他出去,就应该都洒进大海。但我担心涉谷是不是会游泳,万一不会游泳岂不是完蛋菜,安田像看一个精神病人一样地看着我,隔着口罩闷闷地说,他会游泳。




    安田章大是被涉谷昴捡来的天才吉他手,虽然看起来凶巴巴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摘掉口罩以后就变成软得难以置信的未成年,我想开关安田的舌头开关安在他那把jackson的摇把上,人格开关大概就安在他的口罩上。在涉谷唱歌的酒吧喝酒逃单,被抓住以后拿不出住民票只说自己二十六岁。安田那个身高和一身调色盘一样的打扮,说是十六岁都还要考虑一下,这是丸山说的,酒吧本来要叫警察报失踪,涉谷跟酒吧老板把离家出走的安田保了下来。这样一来乐队渐渐有了最初的样子,安田暂住在涉谷家,下午会教涉谷弹弹吉他,晚上去牛郎店打工。


    有天晚上安田正要出门,公寓门被人在外猛地一拉,一个立扑就摔进了来人的怀抱里。丸山兴奋地朝屋子里大喊着小涉我把鼓手给带来了。鼓手,哦,就是后来DGS的大仓忠义,一脸懵逼地接住了突然撞进自己怀里的物体,身高差让他误以为是个女孩儿,脸霎时红到耳朵根,然而下一秒这个悲剧男孩儿就反应过来自己怀里这个金毛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安田炸了毛一把推开这个还穿着制服的红脸高中生,悲愤地吼道现在的高中生都是吃化肥长大的吗?!


    段子当然也是丸山那里听来的,我记得安田也就比大仓忠义长个约莫一岁,那会儿他自己也是高中生年纪,不过开关安田一直都这样,假装着又老又凶,打了脐钉又打唇钉,耳朵上十几个洞挂满了别针,弹琴摇头晃脑时扑簌簌地晃,在舞台上眼神凶恶企图掩饰他软白甜的本质。朋克乐队里怎么能有小年糕,自然都是要像真岛昌利那样发梢冲天的男子汉。丸山说大仓是他在琴行门口遇上的学打鼓的高中生,聊了聊觉得对音乐的理念会和安田很对胃口,就顺手带了回来。


    你是人口贩子么,找我也是这一套,我觉得丸山之所以总能成功完全得益于他那张看起来就让人放松戒备的脸。


    嗯,我打算以后去唱片公司做星探。


    不仅长了张无害的脸,并且皮还不薄。





    自制唱片的销量只卖出去寥寥几张,丸山从他朋友那里又接了几个拼盘演出,秋末开始,万圣节,感恩节,圣诞节,赶的场子有些多,也意味着能稍微有一些些收入。カス野郎的名气并没能继续扩大,因为大仓的出道似乎人气还跌了些,至少以前演出总聚在台下角落扎堆高喊着大仓我要给你生猴子的姑娘们再也没来过了。怎么不来了呢,都长得挺好看的。可见主唱的确是个有深度的人,只看我一眼就知道我长得不如大仓。


    圣诞节Marble的party组了很多乐队,各种风格都有权当是年末狂欢。演出时间从下午一直排到深夜,カス野郎有幸拣到下半场顺位第三个出场。我的鼓依旧打得不算稳,勉勉强强上了台好在没出大错。安静吉他手安田章大,爱和我互动的贝斯手丸山隆平,绕线狂魔主唱涉谷昴,涉谷开口发出第一声台下的人群就开始沸腾,第二首歌就有人pogo,我坐在鼓手的台子上看着下面的群魔乱舞,突然想到自己也曾经是这群人中的一员吓得立刻打错前半拍,转念又为自己居然觉得这种行为羞耻而悲从中来,可我只是一个想静静扫镲的二流鼓手。唱到兴奋处涉谷甩下麦克风就爬上栏杆纵身跳进了人群里,过了一会儿又翻过栏杆默默地爬上舞台捡起麦,好在麦还有声音,丸山一定心痛了很久要是这一支麦坏了又得多花多少钱。


    压轴位排的是最近风头正劲的一支朋克,试音的时候台下的观众还躁动地叫着カス野郎的名字,突然有一个突兀的男声喊起来,死ね!那支乐队的贝斯手受不了地抓过麦克风吼到,PUNK死ね!


    在我们仨反应过来之前,主唱已经抄着啤酒爬上舞台,跳起来一瓶子扣在了那个贝斯手脑袋上,血混在啤酒泡沫里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贝斯手似乎是晕了血,晃晃悠悠就倒在台上。台下的观众沸腾得简直要升华了,在外面憋屈得太久的上班族和无情的青少年最会期待这样的“年度大戏”,而我只想着完了我们要赔多少钱。


    Marble的演出扣掉贝斯手的医疗费、场地的清洁费,最终只剩下三千多元。但涉谷很开心,我们在我常去的那家拉面店吃了宵夜,在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坐在排练室后门抽着烟聊天。


    我们会红吗?我还是挺关心这个问题的毕竟这决定了我能不能不打工靠打鼓也能吃饱饭。


    你先打稳你的188再说。安田还是没摘掉口罩。


    你们要相信我的眼光,大仓也是我选中的,我们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不红有什么关系,现在这样你们不开心吗?我们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就算以后我们有了钱。


    涉谷摊开手,里面是最后剩下的四个百元硬币。一人一个拿去吧,他说。这就是我们最富有的时候。





    三箱子黑胶和小唱机都稳稳固定在后排座椅,丸山坐上副驾扣上了安全带,我发动了车子,虽然他没怎么说话眼眶却一直红着,这是我头一回见到他这个样子。我打算把涉谷的黑胶唱片和黑胶机让丸山拿去,不多的CD就让安田直接过去取走。


    几年来第一次到丸山家,和我想的完全不同,只是在东京近郊的一个老旧小公寓,旧到夜不闭户小偷也不会造访,为了偷东西要开这么远的路想必贼也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成本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基本属于家徒四壁,厨房挨着墙根摆了一路喝空的酒瓶,起居室的茶几上也都是空瓶子,丸山常穿的那套西服三件套收拾好挂在床边的墙壁上。


    我以为你是什么大公司的公子哥儿,出来微服私访体验生活。


    丸山没回答,动手收拾着写字桌上摊着的CD和Discman。我瞄了几眼,有Toe有Mono,还有Maybeshewill,TSMJ,OlafurArnalds…以及一堆我没听过的,一张张甚至用便利贴记上了编号分门别类。


    你这么喜欢后摇为什么不做后摇呢。我伸手摸了摸被收空的桌子以为能摸到刚才那些CD留下的灰尘。


    小涉适合朋克。我只要陪着他就好了。


    丸山隆平的声音颤抖着。之前他向大仓妥协,只带走了一小抔骨灰留作纪念。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这个传达死讯的人,可事实证明,分发给我们百元硬币的主唱,看起来快乐又疯狂的主唱,他其实是我们之间最清醒最冷静的。排练室本来就是一家卡拉OK的临时储藏间,只是基本不用也不需要再做隔音便被我们租来使用。几个月前房东来商量希望能放一台没用的雪柜在这边,相应的房租也会因为面积占用而减少。这种好事当然是要忙不迭答应,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省钱的机会。


    倘若有第二次选择机会我一定不会让这台雪柜进排练室的大门。




    我从老家返回东京那天直到深夜,涉谷也没有回来,在大冷天与温暖被窝间挣扎了半小时才决定还是出去找找这个从没有过外宿纪录的人。出门前却鬼使神差地看到临时寄放的雪柜被插上了插座。


    涉谷的眉毛,睫毛,头发都结出了漂亮的冰花,他的眼睛安详的闭着,皮肤变得更加苍白,靠在雪柜的角落抱紧自己的双膝。主唱也是一位美男子啊。


    不,其实打开雪柜看见涉谷的一刹那我已经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找到卡拉OK老板报警。老板帮我拨了个电话给丸山,我告诉他,主唱死了。丸山半晌都没说话,我只好挂掉了电话,再打给安田,关机。





    安田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想因为他是最后一个知道死讯的人,他也许一直在怪我没有第一个打电话给他,反而是丸山通知了大仓,大仓再通知的他。葬礼结束我们分开时我告诉他以后出门记得带好充电宝。和丸山渐渐地也联系不上了,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可要是没有当年的拉面店,没有出道的大仓忠义,没有自来熟的丸山,我还会只是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他们的众人中的一员。


    第二年的时候,我在新闻上看到安田章大作为DustGreenSea新吉他手出道了。丸山依旧没有消息。我还留在东京,在唱片店打工,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鼓,有时候还去Marble。朋克好像已经过时了,又有了新的大家更热衷的音乐。唱片店里的架子上摆满了DGS的新专辑,封面上开关安田站在帅哥大仓身边,看着像是一对璧人,我突然后悔去年走的时候怎么没问问他们俩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




    一个人死了,有人悲伤,有人高兴,有人得到了些什么,有人无动于衷。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主唱就这么不负责任地去世了。


    明明有人那么爱他。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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